“你干什么？”阳光打暗他的侧脸，留下一片阴霾。

曲宁舒握紧手中已卷起来的画轴，生怕被面前的男人碰坏。

“我只是带走属于我的东西罢了。”

傅呈凛看着她，眼底有情绪在翻涌。

“走去哪里？”

“不牢傅总费心了。”曲宁舒语气平静。

傅总？她叫他傅总？

傅呈凛紧紧掩唇，攥着曲宁舒的手也生出了几分气力。

“先进去，我有事跟你说。”

他不由分说将曲宁舒拉了进去。

进到客厅，他直奔主题：“画展我可以帮你。”

曲宁舒脑子里嗡了一下，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。

“什么？”

“安安上次看到了你的画，说有几张还不错，所以打算给你一个展厅。”

傅呈凛在沙发上坐下，道出了自己的打算。

“不过，整个画展的作品需要署安安的名，你也得在现场全程解说。”

曲宁舒一愣，心脏被狠狠撕开：“傅呈凛，你知不知道这些画对我有多重要。”

她就知道，那个女人怎么会那么好心。

剥夺她的作品和分裂她的灵魂又有什么区别。

“想开画展，这是你唯一的选择。”傅呈凛的语气带着笃定。

曲宁舒想拒绝，可是想起弟弟……

她的确没得选。

“好，我答应。”她妥协了。

“画展结束后我会离开，从此我们各不相欠。”

从放手到放下，没有想象中的难。

她没有再等傅呈凛的回应，转身走出了别墅。

看着她的背影，傅呈凛眉眼翻涌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。

画展如期举行。

曲宁舒正在各幅画作前跟众人介绍，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停震动。

她找了个空隙，拿出手机一看是顾熙之打来的，赶忙接通：“顾大哥，怎么了？”

“夏夏从医院跑出去了。”顾熙之声音沙哑，焦急不已。7

曲宁舒心中一惊，顾不得其他，连忙往展厅外面跑。

但还没到门口，她被傅呈凛拦住。

“画展还没结束，你要去哪里？”

“夏夏不见了，我要去找他。”

曲宁舒无措解释，心底的不安已经蹿到了嗓子眼。

傅呈凛看着她，似乎在分辨她话语中的真假。

“他那么大个人丢不了，等画展结束我再和你一起去找。”他做了安排。

曲宁舒摇头，她等不了。

曲夏虽然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大人，但心智只有六岁。

一旦出了医院，他完全照顾不了自己！

傅呈凛希望曲宁舒继续回展厅内。

“整个画展被各大平台直播发布，你的讲解至关重要。”

曲宁舒心神不宁，根本做不到。

正在这时，顾熙之的电话又打来了——

“夏夏，跳楼了。”

嘭！！

手机掉落至地。

曲宁舒脑袋一阵嗡鸣，眼前一片空白。

医院楼下。

警笛穿过手机，似凄厉的哀嚎。

长长的警戒线隔开了往来的人群。

少年小小的身体躺在血泊之中，血液在无声息的流淌。

曲宁舒一个趔趄，瘫倒在地。

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随着这一幕一起离开了她的体内。

她想摸摸他，可曲夏破损的身体让她浑身发抖。

她几次都要爆发惨烈的哭叫，可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，一个音也发不出。

曲宁舒感觉身体在被拉扯，灵魂也离开躯壳。

她没有弟弟了。

次日。

医院病房。

昏迷一整天的曲宁舒坐在病床上，双眼空洞地看着窗外。

“宁舒。”傅呈凛给她端来了养胃粥，“吃点东西。”

曲宁舒将头偏过，一刻都不想看到他。

傅呈凛将餐盒放在柜子上，抬手想拂过她额前的碎发。

但曲宁舒触电般躲开，很是抗拒。

傅呈凛的手悬在半空，僵了一瞬才勉强放下。

“夏夏的葬礼，我会来帮忙。”

听到这里，曲宁舒冷声拒绝：“我家的事不用你来管。”

傅呈凛拧着眉：“我们是夫妻。”

曲宁舒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。

时至此刻，他有什么资格说他们是夫妻？

“假的，从一开始就是假的！”她对着他嘶吼。

“现在你满意了，我什么都没有了，滚，滚啊！”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，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。

傅呈凛站了起来，胸口一阵沉闷。

他看着面前崩溃的女人，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无从开口。

最后，他深深看着她。

“你好好休息，葬礼结束我们就去民政局领真的结婚证，拍真的婚纱照。”

说完，他便离开了病房。

曲宁舒坐在病床上，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。

曲夏的葬礼，曲宁舒没有告诉任何人。

在拿到骨灰的那天下午，她就一个人去往墓园了。

“爸爸妈妈，我带弟弟来了，你们有接到他吗？”

她将弟弟小小的骨灰盒埋好后，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止。

灰尘连带着血液，渗进了越来越深的土坑中。

夕阳西下，最后的光照着新开的坟坑。

一个足以容纳成人大小的坑洞慢慢出现，曲宁舒躺了进去。

寒风将曲宁舒紧紧包裹。

墓地很安静，她的低囔在寂静的晚上显得格外清晰。

“爸妈，弟弟，等等我。”

声音随着风散去，她的眼睛也缓缓闭上。